東總部胡同靠近西口四五十米的地方,有家澡堂子,門面不大,門窗上黃色的漆已經斑駁脫落,很舊很舊的樣子,但那裡常常是熱氣騰騰顧客盈門呢。我七歲上小學一年級的時候,家里大人允許我到澡堂洗澡,我的同班女生操安梅就住在這家澡堂旁邊,她就常常跟著母親來這洗澡。我於是跟著她第一次來到北京的澡堂子。
一打開門簾,嗬窒息!水蒸氣中夾雜著藥胰子的味道撲鼻而來,眼前一片霧氣濛濛。我們在外間圍著牆壁的長凳上脫了衣服,卷巴卷巴放在一個格子裡,然后到里間的澡堂洗澡。那是一個個用木條間隔開來的空間,沒有簾子。每次我都會在操安梅隔壁的格子,邊洗邊聊,反正嘴巴不停,句句廢話,就是嘛,洗澡忙著呢,講什麼話啊,但是,就是這種講不明白也聽不清楚的聊天,才更令人開心!
洗完了,哈哈一身清爽,比在家洗澡乾淨多了!各自出來穿好衣服,掀起簾子走出大門的時候,清涼的夜風吹在我們紅噗噗的臉上,我們唱起了“讓我們蕩起雙槳”……
那是很幸福的時刻。
說得高興的時候我站到格子外面了,安梅轉過頭來,無意中掃我一眼,突然把驚異的目光停留在我的前胸——那小小的變化令她吃驚,她光著的小身子一動不動,相形之下那麼乾癟,那麼慘白,她那雙好看的黑黑的大眼睛這時候變得驚恐異常——這幅圖畫“砰”地一聲射進我的眼球,我的腦海,我的心中!
我,一個八歲女孩的心“嗖”地一下涼透了,我渾身發冷——哦美麗的童年結束了。
從此,我再也沒有走進北京的澡堂……
评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