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幼兒園的四年裡面,我的頭髮一直像是披著個椰子殼,北方叫做馬糞蓋,南方叫做屎塔蓋。
即將上小學那年暑假,姥姥給我留起了頭髮,從此,我開始梳起了小辮兒。
每天下午上學前,姥姥就給我打辮子。我坐在鏡子前,看著姥姥梳頭。
她先給我攏順了頭髮,有時候還會從她的“畫匣子”裡拿出篦子給我篦篦頭髮,然後用分頭針在我腦瓜中間往後分過去,養酥酥的很舒服。姥姥說,分頭是有技巧的,女孩子頭上的縫兒每天要換,不能讓它越來越寬露出個白縫兒來,將來長成大姑娘了多難看!
於是姥姥變換著手法,上面稍稍偏左,下面就漸漸偏右,或者相反……變來變去,怎麼都不能讓人看出中縫有點歪的感覺……
反正我自己看不見,聽著姥姥說,就想像著頭上的頭髮黑烏烏的一片……
接著姥姥抓緊我的一邊頭髮,攏啊攏啊,她耐心地龍,我就耐心等,終於可以扎了,分了三股,姥姥不滿意,重新分,不滿意,還分……我耐心等,終於可以編了,每一下,姥姥都很使勁,她笑著說,嗨你這頭頭髮,一根根兒直愣愣的……所以後來我一直以為,直愣愣這詞是形容頭髮的。
姥姥很認真說,城裡人打辮子不能打反辮,就是說三股頭髮必須從外邊打進來……
姥姥每扯一下,我的頭就歪一下,她就扶我一下……哈哈,可好玩了。
那時候,扎頭髮的東西也在逐步演變,逐步進化。開頭是用毛線,姥姥把紅毛線打雙,緊緊把辮尾纏上大約半寸寬的頭繩,現在想起來就像是個鄉下小媳婦兒。
後來街上有賣頭繩的,就綁成一個蝴蝶結,後來又有彩色塑料圈賣了,就是自動收縮成一個卷,大約一寸寬,也可以剪窄。再後來就跟同學要奶瓶上的猴皮筋……
姥姥反對我用猴皮筋,說那玩意兒會吸小孩兒頭上的血……
好了,終於可以背上書包上學了,出門前我跟姥姥說再見。
姥姥特別囑咐:別跟男孩子玩兒!
我腦海中活現出一群臟兮兮毛扎扎的男孩子形象,就像看到了黃鼠狼的感覺,哦,我點頭,記住了!
出門,跑,蹦……
小辮兒在腦後彈,跳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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