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從二十六年前我來到香港,辛苦打拼,每天累得自己連腦子都不會動了,只有手腳在忙……每當我的腦子稍稍回复活動的時候,幾乎都是在想一個事情,那就是希望——快快快,快忙完手裡這些事情,總有一天可以休息一下,喘喘氣了,前面,前面,就在前面……好多年來,好多天,當我累得幾乎支持不住的時候,我都會對自己說:前面,一定有希望!但是卻一直不能停下來……
年復一年,當腦子已經累得不再渴求希望的時候,我知道,那所謂的希望,都是奢望!
我已經漸漸不往前看,不往前想,我的手腳大腦都停留在眼下的忙亂中,我只期望安全過完
這一天就很好……
腦子真的停頓了,好些年,好些年……
直到這幾年,回想起那可憐的打工帶孩子暗無天日的日子都會不寒而栗。因為早出晚歸,每當我乘達地鐵經過露出地面的葵芳車站時,看到的都只是黑夜,尤有甚者,我天天乘地鐵,卻從未睜著眼睛經過旺角,每當我經過那裡,我都會困得幾乎昏過去,後來有人跟我說起從太子站到
旺角站的列車是並排行走的時候,我還莫名其妙……
很多年,我都抱著希望,是希望支撐我度過了最艱辛的歲月;曾幾何時,我才明白,抱有希望,是人間最奢侈的享受!而希望,並不會來到人間。當年宙斯為了懲罰普羅米修斯為人類偷火,命令眾神製造出第一個女人潘多拉,讓她帶著裝有一切災難的潘多拉盒子來到人間,當潘多拉打開盒子令一切災難降臨人間後,盒蓋已經緊閉,盒子裡唯一美好的“希望”卻沒有來到人間……人類便從此生活在企盼中。
什麼是希望?希望就是妄想,希望就是得不到的東西;多數的希望,一生都得不到。
正因為希望達不到,所以人們才會把“希望”掛在嘴邊;正因為希望達不到,所以人們才會為“希望”奮不顧身;正因為希望達不到,所以人們才會如此頻繁地使用“希望”這個詞;正因為希望達不到,所以人們才會仰慕“希望”,才會享受“希望”來臨時的夢境……
記得我的婆婆常年都靜悄悄地琢磨六合彩,她買的很小,卻總是經過了一絲不苟的斟酌和推敲……但是直到老人去世也沒有中過什麼獎,在她少的可憐的遺物中,還有一頁相關報紙關於六合彩的指南以及幾張尚未填寫的空白彩票……作為家庭主婦,她又多麼疼愛自己的兒孫哦,我感動,我心領,但是更多的是心疼她。
現在,當我也老了的時候,我已經不再奢望遠處的東西,就看著眼下,看著明天,最多是一個季節的日子,朝前面慢慢走,過完冬天迎春天,走完春夏看秋天……等秋天過了,你還完完好好的,那就可以展望這一年了,你啊,千萬別想什麼六合彩啊樓市股市基金外匯啊什麼的,就這麼一年年不生大病,就算是希望之神眷顧你了!
2014年2月16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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