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鄉的時候，我跟同學們來到中國大陸最南端雷州半島的農場。那裡有句順口溜，叫做“人不穿鞋牛穿鞋”，於是我很注意看牛，但是並沒有發現生產隊有牛穿鞋。
後來，我終於在上工的路上發現了穿鞋的牛，那是為當地人“泥佬”拉車的牛。我想，那大概是因為紅土地的緣故，深色的泥土很吸收陽光的熱力，為了保護牛蹄子的緣故吧，牛蹄上包裹住一塊膠皮，牛自己的“皮鞋”外面穿著一層“膠鞋”！哈哈我很高興，叫同學們來看，家玲也高興得大呼小叫，萃丫就似笑非笑地看著我，像是說，這麼大個人了這麼容易大驚小怪的！
於是不叫了，靜靜地目送著牛車遠去。這才看清，“泥佬”的牛個頭小，深褐色的皮毛油光閃亮，脖子上的小鈴鐺隨著斯文的腳步叮叮噹噹好聽地響著……它們跟我們農場高大粗壯的老黃牛相比，它們簡直就是貴族；那麼高貴的小種牛卻拉著重重的一車石磚，那是當地盛產的石頭打出來的巨型房磚……
牛車遠去，只剩下一條空蕩蕩的牛車路。
後來，我們常常看到“泥佬”躺在牛車上，草帽蓋著臉，任小牛把他們拉到目的地……不知什麼時候，我們農場的人也學會了這個偷懶的好辦法，反正坐著躺著，車速是一樣的，就一條牛車路，牛絕不會自己隨便離開牛車路的……
有一次，事務長請假，一個大家都不喜歡
的傢伙贏得了臨時去場部拉貨的機會，他得意洋洋地晃來晃去，儼然已經坐上事務長的寶座，大夥嗤之以鼻。
……
那天晚上，他氣急敗壞地出現在部隊門口，揮舞牛鞭大聲喊：誰幹的？誰幹的？
同學們竊竊私語暗自好笑。
原來，當這傢伙躺在牛車上美滋滋地做著好夢向場部方向行走的的時候，在一條轉向東西兩邊的三岔路口，不知道是誰把牛頭輕輕歪到東邊，牛兒便乖乖地向東邊那條偏離場部方向的牛車路走去……
直到他發現牛兒不走了，聲音也不對頭了，才揭開草帽爬起來，原來天已經快黑了，牛車停在農場西南方向一個偏遠的生產隊的膠林旁邊，人家隊裡的工人正準備收工，人聲喧鬧……
哈哈，拉貨的事兒就這樣泡了湯，他在隊部門口跳了半天腳，隊長邦叔老奶奶一樣苦口婆心勸了半天，直到他老婆跑來叫他回家吃飯，這場鬧劇才算落幕。
邦叔離開隊部的時候也終於忍不住哈哈地笑了幾聲……
好多年過去了，一說起這事，大家就笑；但這事是誰幹的？始終沒人承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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