照片中的我，應該是五歲半，大弟弟剛剛三歲，小弟弟也八九個月了。
我曾經說過每次照相，我們都是各玩各的，各扭各的，不用說都知道，照這張照片的時候爸爸肯定沒有大喝一聲：照相！於是我們便繼續各自精彩，小弟弟傻乎乎看著爸爸，他一定是對爸爸手裡那個機器非常感興趣。大弟弟看著東屋方向，可能正在跟媽媽或者姥姥說要去什麼地方玩，看他左手還抓著個布老虎，他手裡總是抓著小玩具。而我呢，為什麼往上看？是屋頂上有小麻雀嗎？
哈哈，反正爸爸沒有怒吼一聲“看這裡！”，我們可以隨意表現，小臉上，都寫著心情，還挺自然嘛。
看到這部小藤車嗎？可有用啦，那時候小弟弟還不會站立，吃飯的時候就把他“擠”在車裡，大人在旁邊餵他，而大弟弟就坐在對面的位子上，小藤桌面上放著小碗，自己吃；上街的時候就用這個車子推著他們，輪子咯吱咯吱響……
我五歲多就擁有了一小堆弟弟了，自己耍嬌還沒耍夠，這姐姐當得！也忒早了！太不痛快！瞧我這一小臉的愁容，就知道是被弟弟們給煩出來的。
剛剛三歲的弟弟很聰明，伶俐可愛，但是老是氣我，做鬼臉邊說：嗎嘰咕嗎嘰咕，不知道什麼意思，相信他自己也不知道在說什麼，反正他一說嗎嘰咕，我就要打他。有一次他跟我搶一個玩具，是用黃泥燒出來的兩塊扁圓形的塊塊，上面貼著彩色的花紙，兩塊土塊中間用厚紙粘住，可以抻拉，抻拉的時候發出呱呱呱像小孩子哭叫一樣的聲音，現在想來一點不好聽，但是，正因為它會發出呱呱呱的聲音才引起孩子們的興趣，就在爭搶的時候弟弟在我小臉上抓了一下，沒破，但有點疼……
過了幾天，媽媽帶我到上海找爸爸。在上海火車站，爸爸一看到我就把我抱了起來，我貼著爸爸的耳朵說：爸爸——弟弟抓了我一把——
說著摸摸自己的腮幫，爸爸仔細看了一下，笑著說：嗬嗬，弟弟抓了一把，哦？
看爸爸那樣子，他似乎一點沒有心疼女兒，而是對弟弟滿心的欣賞……
後來，爸爸常常提起我告狀的事來，他喜歡用很低沉很委屈的口吻說：爸爸——弟弟抓了我一把——那意思就像是我很小氣，大老遠跑到上海，頭一件事就是告狀，告他疼愛的寶貝兒子的狀……
你看，如果不是弟弟，爸爸不知道有多疼愛我呢！
那時候，爸爸離開《文藝報》到中國作協文學講習所（現在的魯迅文學院）當副院長，也是作協青年工作委員會副主任，媽媽已經從中宣部調到中國文聯，他們工作很忙，我已經上幼兒園了，兩個禮拜回一次家，常常看不到爸爸媽媽。
那時候弟弟們都沒上學，八個月前大姥娘去世，二姥娘一個人帶不了兩個孩子，於是請了保姆……
這座小院只有三邊有屋子，我們家住的是西屋和南屋，北屋住著這家的房東；記得長長的前院盡頭，有個朝東打開的紅漆大門，哦這道厚重的大門關不住活潑的姐弟仨歡樂的笑聲，關不住滿院春風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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