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時候,有空了,我就會打電話給朋友老潘,問他:老頭兒幹嘛呢?
他回答:坐著呢。
每回的回答都一樣:坐著呢。
每次我都笑。我不能理解,坐著,也是一件事?也有資格佔用人生作息時間的刻度嗎?
那時候老頭兒七十多,我四十多。
漸漸明白,人生的冬天,最後一定會有一段不能做、不想做的無奈時光,坐著,便是那段時光唯一可以做的事。
今天,我在心裡盤點著自己一生在“坐著呢”之前的這些時間,我大致把它分成四個階段。第一段,應該是退休後的三年。那時候兒子不在身邊,我忙家裡的事,房子,家務,感情……
第二段,2009年11月到2012年10月的三年。2009年我的雙膝關節發生了一些故障,於是秋天我被迫“坐著”了幾個月,正是這偶然的機會,讓我拿起筆來,一口氣為母校的博客寫了很多東西。不能不承認這是我一生敲字最多的時期,既玩鬧,也練兵——真可以這麼說。
第三段,2012年10月我建立了自己的博客,至今年的8月底的兩年裡。我也為自己的小園地潑灑了些種肥……不能說奼紫嫣紅,卻也滿園青綠。
今年八月底,十天前,那個對我來講重要的時間,我得到來自異境的警示,我知道我該停下來,坐下來,靜下來,我必須馬上遠離熱鬧喧囂,我必須換一種活法,放下自我欣賞自我陶醉,放下追求心靈撫慰……一句話,要把世俗功利的毒癮戒掉,不是出世,是思考。
離開地面,離開時代,才能看得清楚我們生存的時代裡面發生的事情;有點迷茫,我不知道將會發生什麼。但是我知道在我被迫“坐著呢”之前,我只能做這件事——思考。
今天,我坐著,一直坐著,什麼也不想,不看,不做……陽光從東邊升起,經過十個鐘點2以後,它又“來”到東邊——哦,是我們這座屋村東面那一排高層大廈反射出來的霞光,想不到夕陽火焰般的光華經過多面窗玻璃的反射,竟比朝陽更為壯觀呢。前幾天,外子在家,也是傍晚時分,他迎著那片光,驚訝地說,怎麼這個時候客廳還那麼亮?
我說,近來每天如此。
當晚霞從東邊(不是西邊)透過藍天,來到我身上,我覺得,感覺好極了,我不是單單坐著呢,那靈異而神秘的強烈光照下,生命力和想像力都會澎湃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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