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著現在的孩子們，小小年紀，什麼都懂。
上個月去烏魯木齊，飛機後排座位上是一男一女兩個八九歲的孩子，後來才知道準備開學了，他們兩家大人忙，於是把孩子“托運”回深圳上學。路上，這原本素不相識的孩子吵起嘴來，你一句我一句，雖然是嘟嘟囔囔，但講的全是男女之間互相詛咒謾罵的髒話，坐在他倆隔壁的阿姨聽不下去，聲音不大卻義正言辭地批評他們，他們這才閉嘴……
我聽得毛骨聳然，驚覺現在的孩子，跟我們比，真的不是在同一個星球，長大。
八九歲時開始發育的時候，聽姥姥說別跟男孩子玩，只是認為不小心搗著了會疼；但是一想到那東西的作用只是餵奶，便很反感很反感，默念咒語請它不要任意發展，那時候，可從未想過這東西還有別的工作。
第一次接觸性知識，是小學六年級的時候，老師專門為女同學講的一堂生理衛生課，知道了月經這回事。後來上中學後也聽過一堂類似的課。除此以外，我們沒有任何學習這些知識的地方。
記得上高中的時候，因為被學校選為廣州市中學生航海多項隊的教練，每個週日都跟同班一位陳姓男生一起帶領自男女隊訓練，十六七歲的我開始在心裡喜歡他，混沌沌地想像著未來丈夫的模樣，但是作為一名共青團員，我腦子裡面竟然沒有丁點雜念。去年他去世了，直到我寫了一篇回憶他的文章（文章見http://mandytaotao.blog.163.com/blog/static/187351244201311310585260/）以後，才被同學知道，並且取笑，說我暗戀。我只能承認。其實當時我一點沒想過夫妻之間要做到那些事，因為根本不懂，假如懂了，絕不會喜歡男生。
下鄉了，二十歲了，二十一歲了，二十二歲了，直到第四個年頭，都沒能被批准回家探親，這時同隊的一位男生因父親生病回廣州探親，順便到我家去帶東西給我，在爸爸給我的包裹裡，有一本《赤腳醫生手冊》，在那裡我看到一幅女性生殖系統的側面解剖圖。我驚訝極了，第一次發現人體下端竟有三個出口……
我偷偷驚訝，為如此不夠革命的心得汗顏，更不敢跟同房革命的女知青們分享。那時候，這些生理衛生常識，家裡大人不會教，同學朋友之間也不會交流，更不像今天一樣可以上網查，華書店裡有很多革命書籍，人體解剖圖這類“黃色”書籍，也是不容易買到的。我想，她們肯定也都跟我一樣不知道這些。
我深信同屋其他三位女知青都不懂。我有意把書放在枕邊，我靜靜地注意到我隔壁床的文麗臉紅紅地翻著看，最後她把書放下深深地嘆了口氣……當她抬頭看我一眼時，咕咕咕神秘地笑……
這就是我們女生間的交流，心領神會；我想，之前她肯定也不懂，但是現在，她肯定懂了。
二十歲出頭，懂了，總比一輩子不懂要好。
……
今天的孩子們，有網絡，有朋友，有社會風氣伴隨他們成長……因此他們無所不知，早早開竅，於是他們性格自我，思考獨立，敢想敢做，用孩子的心，想大人的事，做大人的事，錢兒，總不夠花，心情，總是煩躁……
回想我們昔日小故事，儘管它真實得令人懷疑，卻並不可笑；是的，我們這輩人，在為虛無飄渺美麗無比的共產主義事業奮鬥完了以後，老身一驅，卻還能以不老之志繼續奮不顧身，為自己的小家，打下一片天地……
我們曾經愚鈍，曾經無知，但是藍天綠地間，我們心腦清純，活法簡單——這一切，從今以後再也找不回了；回憶，是昨天饋贈的遺產，是今天難得的奢侈。
曾經擁有，我珍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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